文 | 孟雪

　　编辑 | 江江

　　来源 | 盐财经（ID：nfc-yancaijing）

　　上海浦东机场网约车事件，迎来了180度大转弯。

　　1月29日，上海市道路运输管理局发布《关于禁止网约车在浦东机场运营的通知》，提到春运期间，严格禁止网约车在浦东机场区域揽客运营。

　　《关于禁止网约车在浦东机场运营的通知》

　　一时之间，舆论哗然。短短几天，事件“反转”了。

　　2月4日，上海市交通委通告，根据广大市民乘客的建议，从2月4日起恢复浦东机场区域内网约车运营服务，市民乘客可通过各网约车平台在浦东机场区域内预约用车。市交通委将要求各网约车平台规范运营，积极组织运力，满足广大市民乘客出行需求。

　　上海市交通委员会通告，从2月4日起恢复浦东机场区域内网约车运营服务

　　不到一周的时间里，网约车在浦东机场的运营走完了从禁止到恢复的全过程。

　　然而，网约车恢复了，但本在禁止期间还能运营的“空港出行”却迎来了“反转”——这家约车平台无法再提供下单服务了。

　　截至发稿前，盐财经记者发现，“空港出行”的微信小程序、官网均已无法打开，其小红书、抖音等社交媒体账号内容也全部清空。

　　但我们仍要问：

　　空港出行究竟是什么来历？

　　被全网寻找的郑秀利又是何方神圣？

　　到底谁该拥有选择权？

　　01

　　“选择权”是谁的

　　在网约车恢复后，浦东机场在T1和T2航站楼分别增设了网约车上车点。

　　2月4日中午12时，盐财经记者实测发现，在滴滴出行和高德打车等平台上，将起始点定为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均能够成功发送用车订单。 高德相关负责人也告诉盐财经记者，目前上海浦东机场与全国其他地方的场站支持政策均相同。

　　2月4日，上海浦东国际机场T1航站楼，市民使用滴滴出行APP打车图源：视觉中国

　　就在几天前，上海市道路运输管理局发布了《关于禁止网约车在浦东机场运营的通知》（下称《通知》）。《通知》规定，严格禁止网约车在浦东机场区域揽客运营，禁止网约车平台、网约车聚合平台发布起点为浦东机场区域及涉及的边界道路的召车信息。

　　《通知》发布后，滴滴出行、高德打车和上海本地网约车出行平台“大众出行”等多家头部网约车平台均不再支持接收从上海浦东机场始发的订单。

　　高德打车（上）和滴滴出行（下）的发单页面

　　在接受央广网的采访时，上海市道路运输局客运处副处长吴学程称，浦东机场巡游出租车的运力供应非常充足，司机要等候五六个小时才能接到一单生意，乘客排队等待上车的时间基本在10到20分钟。“网约车因为是找一辆‘专属’的车，司机和乘客相互等，大客流在一个狭窄区域里面进行积压的话，会有很大的安全隐患。”

　　简单来说，浦东机场认为，目前的出租车运力已经充足，所以不需要网约车了。

　　乍一看，没问题。

　　但事实上，这话的意思就像有人说，线下超市能满足日常消费了，我们就不搞电商了吧。

　　而所谓市场经济，应当把选择权，交回到消费者手里。

　　上海浦东国际机场，是中国东部地区的主要国际航空枢纽之一，也是中国最繁忙的机场之一。该机场拥有两座主要客运航站楼和四条跑道，提供众多国际及国内航线，是许多航空公司的重要枢纽，以其庞大的航班网络和巨大的客流量而闻名。

　　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停机坪全景/图源：图虫创意

　　但同是上海的机场，虹桥枢纽却没有禁止网约车揽客运营。吴学程对此回应称，虹桥枢纽因为有高铁，短时到达旅客的体量大大高于浦东机场，出于“因站施策”的考量，目前试点引进网约车服务作为运力补充。

　　就在2月3日，上海虹桥枢纽宣布，网约车全天一小时内免费停车。

　　上海虹桥机场试点了网约车快速上客地点的设置。图源：新民晚报

　　政策短时间迅速调整，反映出了上海浦东机场乃至更广泛的城市交通管理，面临的挑战在于如何平衡管理效率和公众服务质量。有效的交通管理不仅需要合理的规划和科学的调度，也需要考虑到市场机制的作用和乘客体验的优化。

　　02

　　“郑秀利”凭什么

　　然而，浦东机场网约车恢复后，此前在《通知》执行期间绕开监管的空港出行，却成了当前无法提供服务的平台。

　　据多家媒体报道，空港出行创立于2015年初，是一家依托互联网+智慧交通O2O模式提供出行服务的大平台。

　　截至2月2日晚，“空港出行”仍能提供送机、拼车、包车等服务，其客服当时对此回应称，“我们不是网约车，我们是机场服务管家”。

　　目前，该平台的微信小程序页面显示“更新维护中”，其官网链接也无法打开。

　　目前，空港出行微信小程序页面显示“更新维护中”

　　2月4日下午4时30分，盐财经记者以乘客的身份联系到空港出行的小红书客服，对方称，“最近小程序和官网在升级维护中，所以可能暂时无法打开”。

　　如需预约服务，乘客需与客服互加微信，扫码支付到公司，在填写用车信息后，由客服帮忙预约用车，距离在60公里以内的，可享受小红书优惠价280元的接机服务。

　　据了解，浦东机场当时无法提供接机服务，具体原因，对方未说明。

　　与此同时，在6时30分后，空港出行的小红书账号清空了所有内容，微信上，其小红书客服也不再回复任何消息。

　　随后，盐财经记者致电空港出行官方客服，对方表示，目前空港出行的系统正在升级维护中，暂时没有下单渠道，无法接收新的用车订单，既有用车订单会正常提供服务，若需退款，可以添加客服微信提供相关证明，线下的服务点会照常提供机场内部指引服务。

　　至于系统何时会完成升级维护，对方随即重复表示，该问题不在其业务范围内。

　　空港出行平台隶属于“航空港（上海）汽车服务有限公司”（下称空港汽车），天眼查信息显示，该公司成立于2022年12月1日，主要从事航空运输业，法人代表为陈卫国。

　　图源：天眼查

　　此外，该公司于今年1月12日、23日相继在成都和北京设立了分公司，同样从事航空运输业，法人代表均为郑秀利。

　　但郑秀利不只是新成立的分公司的法定代表人。

　　郑秀利任职企业状态/图源：天眼查

　　空港汽车由上海空港旅游服务有限公司（下称空港旅游）全资控股。公开信息显示，该公司由上海虹桥国际机场成立于1996年，总部坐落于上海虹桥国际机场内，主要从事国际旅游、巴士租赁、汽车租赁（商务用车）等服务，曾隶属于上海机场（集团）有限公司。

　　可现如今的空港旅游股东列表上并无上海机场集团的影子，而郑秀利的名字再次出现。

　　空港旅游由上海鑫交港实业有限公司控股，后者由郑秀利实际控股。这也意味着，郑秀利间接控股空港旅游和空港汽车，并占有约89.93%的股份。

　　郑秀利股权路径/图源：天眼查

　　除了空港汽车外，空港旅游于去年12月左右分别在武汉、贵阳、重庆、广州、杭州成立了1家汽车租赁公司，法人代表也均为郑秀利。

　　盐财经记者梳理发现，此前，空港旅游与上海的机场达成了多次合作。

　　据空港出行贵宾服务微信公众号显示，账号名称最初为“EGoBus易久巴士”，于2021年更名为“空港出行贵宾服务”，目前该账号已于2022年6月停止更新。

　　EGoBus是上海首家获得政府交通主管部门批准开通机场至酒店新能源制定班线的服务公司。据央广网报道，EGoBus于2016年正式投运，班线共开通5条线路，配备20余台新能源巴士，彼时开通了浦东机场T1与T2航站楼至上海市区陆家嘴、人民广场、静安寺、徐家汇、虹桥区域所有五星级酒店。

　　EGoBus的机场上客点/图源：空港出行贵宾服务

　　此外，上述公众号账号主体是上海逸步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企查查信息显示，该公司成立于2015年8月，同一时间注册成立的还有上海逸尊汽车服务有限公司，两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和实际控制人均为何鑫龙。此人曾在2018年6月前，为空港旅游的控股股东。

　　与此同时，空港旅游也出现在了上海逸尊的股东名单中，持股为8.99%，在企查查平台上，上述两家公司与空港旅游申报的电话号码相同，上海逸步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简介内容更是与空港旅游大量重合。

　　值得一提的是，在过去两年，空港旅游与上海的机场合作频繁，先后两次中标机场汽车租赁项目。

　　企查查信息显示，2022年9月，空港旅游以人民币59.2万元中标上海浦东国际机场进出口有限公司发布的车辆租赁项目。

　　三个月后，空港旅游又作为第二名中标候选人，以45.6万元成为由上海国际机场股份有限公司发布的“交通保障部车辆租赁项目”。另外两名中标候选人分别是“上海优宝来汽车租赁有限公司”与“上海内奥弥汽车租赁有限公司”。

　　上海国际招标有限公司关于交通保障部车辆租赁项目的中标候选人公示

　　三家中标公司关系密切。

　　上海优宝来汽车租赁有限公司成立于2015年，郑秀利是股东之一，持股49%，为该公司监事；另一股东为韩峥悦，持股51%。在2021年，该公司就曾中标同样由上海国际机场股份有限公司发布的相同项目。

　　上海内奥弥汽车租赁有限公司成立于2021年，其公司监事为葛韵頔，此人也是上海以峥汽车租赁有限公司和上海俐珈汽车租赁有限公司的监事。前者法人是空港汽车法人陈卫国，韩峥悦为实际控制人；后者由郑秀利实际控股并担任法人，该企业现已注销。

　　这也就意味着，在上海国际机场的这则中标公示中，一二三中标候选人可能存在一定程度的协作或者背后有共同的利益关系。

　　葛韵頔相关方关联图/图源：企查查

　　一法律行业从业者向盐财经记者表示，根据《招标投标法实施条例》第三十四条第二款规定，单位负责人为同一人或者存在控股、管理关系的不同单位，不得参加同一标段投标或者未划分标段的同一招标项目投标，若违反该规定则会导致相关投标无效。

　　“可以看出，只有单位负责人为同一人或存在控股关系、管理关系的不同单位，才会被禁止就同一项目进行投标，法律并未对存在其他关联关系的投标人投标作出限制。只要招投标活动合法合规、公开公正，关联方投标主体不损害国家、社会和个人利益，这种招投标活动是符合市场竞争要求的。”上述法律行业从业者说道。

　　尽管上海市交通委员会后续对网约车政策进行了调整，允许网约车在符合规定的情况下进入机场，但空港出行在政策禁令期间的特殊地位，还是引起了公众对于市场公平竞争的关切。

　　此次政策调整的经历，我们看到了，在快速变化的社会环境和复杂的公共管理领域中，政策的适应性、公平性和透明度的重要性。

　　针对“空港出行”的热议，不仅是对一家公司怎样在监管框架内得以生存的故事，更是关于如何在快速变化的市场环境中，维持公平竞争和高效服务的讨论。